再造一個合肥

2024-05-01 20:25:06   來源:好新聞   作者: 遠禾

01


爽文裏最常見的一個設定就是,主角出身低微,被氏族欺壓,被同輩輕視,結果意外獲得機緣。

施舍的乞兒成爲絕世高手,幫過的老人原是歸隱老祖,救過的女子是世家千金。

主角一路打怪升級,平步青雲,最終成功逆襲。

只不過,今天的這個主角不是某個人,而是一座城市,那就是合肥。

近幾年來,在區域經濟上相當有开創性的兩個城市,一個是合肥,一個是淄博。

淄博模式已經火遍大江南北,各大城市都想復刻出一個新的“淄博”,無論是年初的哈爾濱,還是後來的天水,都被人稱爲下一個淄博。

在大家紛紛模仿淄博的時候,淄博卻在向着合肥靠近。

去年,淄博多次派出考察團到合肥學習,還多次喊出口號,要對標合肥看發展。

爲什么淄博要學合肥?

事實上,曾幾何時,合肥經濟體量還跟淄博相當,當時整個合肥最爲響亮的標籤是“中科大”所在地。

淄博作爲百年工業城市,和現在的合肥其實非常類似。同樣是工業立市,41個工業門類合肥如今有37個,淄博有39個。

但並不是相似就能成功——成爲淄博難,成爲合肥難上加難。

大家都想投出下一個合肥。

近幾年平均下來,每個月到合肥考察的考察團都有接近50個,甚至還有不少一线城市的考察團。

盡管現在如此受到關注,但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裏,合肥是中部地區最不受關注的城市之一——

雖然合肥是安徽省會,但是旁邊的馬鞍山等一衆城市都更傾向於“南京”這個精神省會。

承受着長三角強大的虹吸效應,合肥近幾年卻走出了一條逆襲之路。

在歷史上,合肥的地理位置其實相當險要。

淮西有事,必爭合肥;欲奪長江,先爭合肥。

但這個兵家必爭之地之所以重要,並不是因爲合肥本身,而是因爲合肥是南京等一衆名都大城的軍事屏障。

明朝,安徽和江蘇被大致劃分爲南直隸,合肥便隸屬於南京直隸庐州府。

南直隸在清朝被改名爲江南省,安排了兩個巡撫。因爲明清時期,江南省經濟發展相當迅速,江南省的稅收甚至能佔到全國的三分之一。

因此,後來江南省被分割爲左右兩個部分,東部負責蘇南一帶,府衙在蘇州,西部負責蘇北和安徽一帶,府衙坐落在南京。

後來,江南省內部再次變動,取江寧(今南京市)、蘇州的首字設立“江蘇”,府衙仍在蘇州;取安慶、徽州(今黃山市)的首字爲“安徽”,但是在南京辦公。

盡管後來安徽巡撫的府衙曾經遷至安慶,經濟和文化中心則一直都在南京。這也可以解釋,爲什么安徽許多城市把南京視爲“精神省會”。

安徽巡撫署 圖片來源:安慶之聲

而合肥,既不像南京、安慶一樣緊鄰長江主航道,也沒有徽州的龐大產業集群,既無地理優勢,又無商業積累,因此,一直以來不太受重視。

直到1935年淮南鐵路建成之後,聯通了皖北和皖中,合肥的地理位置才逐漸提升,成爲了安徽省南北交通的樞紐。

到新中國成立之後,由於毛主席 “合肥不錯,爲皖之中”的批示,合肥被定位安徽的省會。

然而,由於南京特殊的地理位置,和安徽省三面接壤,合肥這個省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也不太受人關注。

南京地理位置 圖源:江蘇省自然資源廳

千禧年之初,合肥常住人口還不足500萬,GDP也僅487.51億元,是毫無疑問的二线城市,被稱爲“全國最大縣城”。

到2020年,合肥GDP已經破萬億,2023年GDP近1.27萬億,是2000年的25倍還多,成爲新一线中最亮眼的城市之一。

這條逆襲之路,合肥走了20年,說長不長,說短也不短。


02


相比吸引外資的“深圳模式”、家族企業的“溫州模式”,或是傳統的“江海碼頭模式”,合肥的崛起可以說是走出了一條新的城市崛起模式。

所謂“合肥模式”,就是政府成立產業投資基金,孵化頭部企業,通過股權投資帶動產業升級。

相比傳統的招商引資,通過給錢、給地、給補貼來吸引企業入駐,合肥模式走的路线更類似“風險投資”,通過國資平台進行股權投資,和企業的聯系顯然更爲緊密。

合肥這種“賭博式”的投資,從上個世紀60年代接受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的落戶就已經开始。

在此後合肥的多次“賭博”中,最爲人津津樂道的還是其中的三次重大勝利。

2008年,其他城市在什么?大搞基建,大修地鐵,然而合肥毅然暫緩地鐵建設,拿出三分之一的財政收入,押注液晶面板產業,引入了當時不被人看好的京東方,建設了國內首條液晶面板6代线。

最後,京東方成爲千億營收的巨頭,合肥也成爲全球最大的顯示產業基地之一。

圖源:圖蟲創意

2016年,中國全年進口芯片額2601億美元,存儲芯片約佔三成,幾乎完全依賴進口。

也是在這一年,合肥產投與兆易創新合作,啓動總投資1500億元的長鑫存儲內存芯片自主制造項目,合肥市政府托起整個項目75%的資金。

2019年,長鑫存儲做出了與國際主流DRAM產品同步的8Gb DDR4,在內存芯片領域實現量產技術突破。合肥也逐漸形成了以長鑫存儲爲代表,包括兆芯電子、大唐存儲、康芯威等在內的存儲芯片集群。

2020年,蔚來深陷資金危機,合肥市政府充當了“白衣騎士”,合肥建投聯手三級國資平台,對蔚來注資70億元,還共同籤署了未來中國總部落戶協議。

此後蔚來一舉扭轉頹勢,股價大幅飆升,蔚來中國總部的落戶,也使得比亞迪、大衆等龍頭及配套企業先後入駐合肥, “新能源汽車之都”也逐漸成爲了合肥的標籤。

然而,“合肥模式”一直都不是只依靠運氣和“賭博”的爽文男主般的簡單故事。

在引進京東方的同時,合肥也引進了江蘇船企熔盛重工集團,甚至花了12億元改造河道,來迎接這家明星企業。

但後來航運業大幅萎縮,熔盛重工深陷債務危機,很快暴雷,直接成了“老賴”。

在和兆易創新合作开啓長鑫存儲項目之前,合肥也曾於2013年和北大未名集團合作,投資200億,在合肥建設醫藥產業園。

結果隨着未名集團的破產重組,項目也最終不了了之。

除此之外,合肥投資的全國最大船舶柴油機生產基地遭遇失敗,搞等離子壓錯了賽道,投資賽維計劃發展太陽能,也失敗了。

合肥模式的成功背後,不是投資——成功這么簡單,而是通過成功承接長三角地區的產業轉移,對本地產業進行大刀闊斧的升級,才能接到機遇,進而成功。

在這三筆成功的投資之前,合肥是先成爲中國重要的家電產業基地,有着年產幾百萬台的家電工業園,才會承接京東方。

同樣,合肥本地已經有了以江淮汽車爲龍頭的汽車產業,才會在關鍵時刻投資蔚來。

圖源:圖蟲創意

合肥市委書記虞愛華曾經在央視《對話》節目中公开解讀“合肥模式”——合肥“是產投不是風投”,合肥“逢賭必贏”靠的也不是手氣,而是手藝。

2015年,合肥對國有資本營運機構進行重組整合,組建了三大國資投融資平台——建投集團、產投集團和興泰集團。

截至目前,合肥國資累計向战新產業項目投入資本金超過1600億元,帶動項目總投資超過5300億元,僅2021年當年就有9個百億級的战新產業項目落地。

合肥模式目前的成功不是結束,而是开始。


03

尾聲


隨着房地產市場持續低迷,土地財政這一地方政府曾經的收入大頭銳減,各地財政愈發喫緊,地方債務也逐漸上升。

在財政並不富裕的情況下,老百姓希望保民生,中小企業卻亟需減稅等等補貼。

“搞經濟”亦或是“保民生”,到底該怎么平衡,這個矛盾愈發尖銳,還將長期存在。

而放眼海內外,挑战和壓力也仍舊存在,無論是海外對國內制造業的持續施壓,還是各大城市亟需的產業升級和轉移,都是各地政府需要解決的問題。

但是對於低线城市來說,這些問題既是挑战,也是機遇,抓住一线城市外溢的產能,或許就能借助某一次東風趁勢而上。

只要保持开放的態度,才能抓住通往未來的鑰匙。

不管是學淄博,還是學合肥,最終都是爲了謀求發展。

暫時地學淄博,長遠地學合肥。

一旦有了發展的動力,很多問題都將迎刃而解。(全文完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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